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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宝亮当然也给辛怀玉说了漂亮话。
说漂亮话的时候也是实话。
可惜石宝亮说完实话后就病了。
在那次夏令营活动中,石宝亮突发大面积心梗,住进了医院,从此再没有上班。跟辛怀玉的缘分也就尽了。
郭秀梅从实验室下来后直接带的初二的化学。下来时离期末考试已剩下了两个月的时间了。结果期末考试时考了个全区第一。
这下子轰动了学校。
说啥的都有。
毕竟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就考出了全区第一的好成绩。原来班上的成绩并不突出。
郭秀梅用的办法跟李军是一模一样。还好是化学,基础阶段本来就需要记忆。
但更多的人开始怀疑刘贵福为了打造自己的老婆泄了题。这些风言风语的话一直说到郭秀梅到别的学校当教导主任才稍稍止息。显然,人们认为郭秀梅起步起得并不光彩。
不得不承认,郭秀梅努力到最后,确实成为了学科的能手。后来当了领导,确实能打造一所好学校。
一个人的才能不知道会以啥样的方式爆发出来。
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
这些事情按说跟辛怀玉没有半毛钱关系。
辛怀玉当时还在鸡场喂鸡呢。不幸辛怀玉就卷入了这场是非之中了。说起来,辛怀玉也是偶尔跟人们唠起来,开了个玩笑。
可这个玩笑开大了。
还是张小花一帮人,私底下对郭秀梅的成绩议论纷纷。正好辛怀玉去图书馆借书,就跟着说了一句,常理来说,学生成绩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一个积累积淀的过程。辛怀玉说完这句话就夹着书,笑着走了。
没过几天,郭秀梅找上门来了。不对,是找上鸡场来了。
辛怀玉正在鸡舍里清理鸡粪,就听见外面不干不净的有人骂他。出来一看,是郭秀梅。辛怀玉说你咋还跑鸡场来了?
郭秀梅怒脸相向,骂:“你个毬泡子,凭甚说老娘的成绩是假的?”
辛怀玉愣怔的看着郭秀梅说:“我啥时候说过你的成绩是假的?”
“别你妈狡辩,有种说,没种承认?”
“我承认什么呀?压根没说的话你让我承认什么?”
郭秀梅扑上来就要打辛怀玉。
辛怀玉忙躲到鸡舍里。
跟个女人咋打架呀。
辛怀玉躲在鸡舍里还解释。一个养雏鸡的塑料桶就飞进来了,惊起无数鸡跳。
尹向杰听到后跑了出来,见是郭秀梅,知道郭秀梅厉害,不知道辛怀玉咋惹下这么个主。忙劝解道:“郭老师?这是咋了?”
郭秀梅见了尹向杰像见了亲人似的,哇的哭了,所有的委屈伴着眼泪,伴着鸡跳,伴着狗叫全出来了。
尹向杰本来是教化学的,听了郭秀梅的委屈,冲着里面的辛怀玉骂道:“你小子狗屁不懂,别的科目爷不敢说,化学咋就不能在短时间内出成绩?瞎毬说。”
辛怀玉在里面敢忙解释:“我借书的时候一群女人们问我,我也不知道说谁?说的是啥科目,顺口说了句常理来说,学生成绩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一个积累积淀的过程。别的啥也没说呀!咋就能传成是我说了郭老师的成绩造假?这是哪里来的话?”
辛怀玉不知道,自己这解释的话一出口,又得罪了张小花。这明显等于告诉了郭秀梅是张小花他们那帮女人们编瞎话,传闲话嘛。
得罪了张小花,就等于得罪了马向前。
本来马向前就看辛怀玉不顺眼,再加上这么一层,所以辛怀玉从鸡场出去后又在医务室待了一年。
工资倒是没少下,用石宝亮的话,人净给荒了。
活该辛怀玉。
来学校这几年净干些得罪人的事。而且命里不好,得罪谁,谁升的快。回过头就能收拾他。
辛怀玉自己觉得冤。
用辛怀玉自己的话说,除了在陆天福和杜朋义名下算做过得罪的事,别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啥事?啥时候的事?
郭秀梅虽然站在鸡舍外面哭,心里明镜似的,一听辛怀玉和尹向杰解释的话就全明白了。明白是明白了,事情闹到这份上,不闹下去也下不了台呀。
“放你妈的狗屁。你不说别人还能硬安到你头上?”
话是这么说,语气已经明显缓和了。
辛怀玉还要辩解,被尹向杰拦住了。
“快给郭老师道个歉。”尹向杰说着朝辛怀玉呶嘴眨眼的。
辛怀玉没奈何,只得对郭秀梅说:“对不起郭老师。”
“知道错就好。你小子再敢胡说,小心老娘撕烂你的嘴。”
郭秀梅说着,扭着大屁股走了。
郭秀梅前脚一走,尹向杰就冲着辛怀玉说:“你咋惹下这只母老虎的?”
辛怀玉委屈的说:“没事惹她干嘛?”
郭秀梅其实一开始也疑心辛怀玉不会像传言那样说她。但这传言太盛大,弄不好真的会毁了她。她觉得必须采取点行动来制止这些流言蜚语的传播,可恨这些捕风捉影的话很难找到源头,更难抓住具体的传播者。
正好赶上她听到了人们说辛怀玉在背后说她成绩造假。郭秀梅决定借机发挥,不管是不是他辛怀玉说的,先冲辛怀玉发难。从而制止流言的传播。
没想到还找到个源头。
算不算源头吧,反正当个源头也没啥问题。
从鸡场出来,郭秀梅径直就到了图书馆。
图书馆里照常钻了几个没事的女老师。正议论着呢,见郭秀梅恼着脸进来了,谁也不说话了,有的站起来要走。
郭秀梅猜测她们一定是在议论刚才自己闹腾辛怀玉的事。本来拉着的脸突然变得笑盈盈的。说话声音也软和了。
“哟——咋这就走哇?再唠会儿呗。”
“几个女人尴尬得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站也不是,脸上硬挤出点笑。
“不了,还有课呢。”
“哎呀,忘了,下午用的卷子还没印呢。”
“坐吧!“张小花尽地主之谊,热情的招呼道。
“不坐了。”郭秀梅突然又冷了脸,声音压得很低,说得很慢,你是半点也听不出口吃的痕迹,话里还带着狠劲:“我要是再听见谁嚼我的舌头,把她的嘴给撕烂。”
说完了,立马换了副嘴脸,笑盈盈的对着愣在那里的女人们说:
“你,你们唠。”
说完转身走了。
可惜最后一句话反而结巴上了。
不过这个不要紧。
母仪天下的威仪已经出来了。
郭秀梅升得很快。
连续两年区里学校排名都是第一后就被调到街里的学校了。先是教导主任,两年后区里提了一批副校长,郭秀梅自然在其中。又一年后,郭秀梅成了校长。
这个过程中刘贵福也从教研室到了教育科,当上了科长。
可谓是珠联璧合,教育伉俪。
辛怀玉把这段故事跟杜朋义说了,杜朋义说:“你这个人,也真是的,惹谁不行?咋偏偏惹了郭秀梅?你看人家李军,眼光就是不一般,跟郭秀梅跟了多少年,一口一个师傅,叫起来跟叫爹叫娘似的亲。现在不是也当上了校长?”
辛怀玉苦笑着说:“现在说这些还有啥用?再说我这个人就是低不下头,你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有屁用,到真正办事的时候就瘪了。”
“这可咋整呢?”
“这样吧!你去教育局找刘贵福。这么点事,郭秀梅当初就知道你不是故意诋毁她,不过是借了打力,借着你震慑其他嚼舌根的人。再说了,过了这么多年了,他们俩口子的身份地位都不一样了,就算你当初真的怀疑过她的成绩,还能记仇到现在?”
辛怀玉无奈,自己女儿的事,再委屈也得想办法办,只得找时间去了教育局。
推开教育科办公室的门,里面很大很宽敞。
刘贵福见是辛怀玉,忙热情的招呼道:“怀玉。快坐。”
说着站起来给辛怀玉倒茶。辛怀玉拘谨的说道:“别倒了,说点事,说完就走。”
“啥事?你说吧。”
辛怀玉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办公室里坐着的另外两个人。刘贵福说没事,你说。
辛怀玉只好说了女儿要上小学了,附近没有好学校,想到街里好点的学校上学。
刘贵福听了,沉思了半天,没有说话。
辛怀玉先还紧张,紧张到后来看出来没戏,心里就恼火上了。强压着火,问了一句:“刘科长你看?”
“去环一行吗?”
刘贵福勉强憋出一句话。
辛怀玉也得忍着。不忍着咋办呢?谁让自己求人家呢。
环一小虽然比起辛怀玉租住房子附近的小学要好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区里最好的学校只有实验和环城路,辛怀玉也知道,想去这两所小学的难度非常大,社会上已经把价格炒到了老高,而且年年涨。
但既然来了,辛怀玉还时想争取一下。
“就想去实验或环城路。”
“这个……”刘贵福脸上现出了难色。
辛怀玉知道这个事没指望了。
他心里因为绝望而生气,脸上就带出来了。
“刘科长你看咋才能去实验或环城路?”
辛怀玉这话不是白问的。
区里为了平衡上学的问题,给各个学校划定了招生范围,即所谓的学区,也叫片区。道理上讲,这样做是为了让老百姓的孩子有一个相对公平的上学机会。不能说名校、重点校都让有本事的人的孩子占了。同时,也是为了保证边远学校能有生源保障,不至于招不到学生。
义务教育嘛,就应该让每个孩子接受公平且有质量的教育。上面对此敏感问题也极为重视,多次下来督导检查。
但事情是人做的,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好人遇上坏事,也能变成好事;坏人遇上好事,也能变成坏事。
划片儿招生里的学问被人为做得比研究哲学还博大精深。
偏偏你让他研究哲学他不会,搞这个划片儿精通得很。
走街道、访办事处,去派出所,想尽法子要查出人口布局,统计年龄分布,比人口普查还详细,还精准,还厉害。
两所重点小学这个片划得就十分精妙,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出来其中的猫腻。
教育上的人能看出来,看出来也没用。你受我管制,还反了不成?
实验小每年入学新生的招生计划是580个学生,片区内每年却只有50个左右的生源。环城小每年入学新生的招生计划是960个学生,片区内每年却只有120个左右的生源。
这就是划片儿的精妙之处。
剩下的520个只能通过择校进入实验小。通过择校进入环城路小的已经达到840个学生。
实验小门前一条马路,马路对面被划在了片区外。
隔着条马路不能去实验小上学,家长得骑着车子,送小孩儿到3里以外的环一小上学。
家长们闹得不行,找上面。后来研究想把马路对面的小区划进实验小,可一统计,如果把马路对面的小区划进来,实验小留给择校生的数量连100个也不到了。
这咋行呢?
研究来研究去,终究马路对面的小区没有被划进实验小学区范围。那里的小孩儿想进实验小上学只得走择校的路数。
就得找人,找关系,花择校费。
这两所学校最热,争着抢着要进的自然最多。可有些事不是有钱就一定能解决的。学校有个规模和容量问题。那些进不了实验和环城路的,只得把目光投向别的学校。区里除了最热的这两所小学外,位列第三、第四、第五的分别是金龙王庙、马王龙庙、实验二小。
划片的时候经过详细调查、精确统计、周密安排,总要留出一定的择校数量,不然的话其它学校的校长咋当呢?社会上活跃的一批有点本事的人咋办事呢?
至于数量多少,就看这几所学校谁办得好。办得越好,社会名气越大,学区划片儿时划的片儿越小。
别的区划片相对固定,基本上划定了后很少再变动。这个区的片是每年都在变。上面不满意,问责下来,市长热线也过来追问,回答是:老区有老区的特点,人口流动性大,拆迁的多,导致片区人口不断变化,适龄学童数量不稳定,所以需要每年根据实际情况重新划分。
这话既好听,又实在。
因地制宜嘛。
工作落到了实处,老百姓也没话说。
这些事都是教育科操办的。
刘贵福主政这一块很多年。可以说,好多择校生都是经他手办的。
但小小的一个教育科敢办这么大的事?
说来谁也不会相信。
辛怀玉知道,刘贵福不是办不了,是打定主意不给他办。至于不给他办的原因是因为多年前得罪郭秀梅的事还是白给他办吃了亏,辛怀玉就不知道了。
辛怀玉不白问还有一层意思在里面。
市里有四个区,其他三个区明文规定老师的子女可以任意选学校。毕竟老师搞的是教育,校际间发展不平衡又是客观存在,让老师的孩子自由择校,到个好学校上学,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这已经是多年来的惯例了。
唯有这个区,压根就没考虑老师子女上学的问题。
说这种话多少有些冤枉局里。
局里咋能不知道老师有孩子?有孩子就得上学?上学就想上个好点的学校?
知道呀!
问题是,热点校进一个老师的孩子,就减少一个择校指标。这减少的可不仅仅是指标的问题,少的是什么?
唉!不说也罢。
没有了政策,结果闹得社会上的人能通过手段进到好学校,老师子女想也别想。
谁敢要啊?这不是找事吗?
老师子女进不了好学校就进不了吧,还说,就近入学本来就符合义务教育标准。
你选个屁学校。
问题是义务教育要求地方上均衡办学,你咋不均衡办学呢?偏偏要搞出不均衡来,让老百姓去做那没奈何的事?
弄到后来,老师们还得从社会上找人,找人办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说是老师的孩子,说出来事就黄了,想花钱办也办不了了。
辛怀玉不服。
不服气的辛怀玉就问管学生入学的刘贵福。
“刘科长你看咋才能去实验或环城路?”
刘贵福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就是想要两个呗!”
“不是那事。”
“啥事?”
“上面有规定。”
辛怀玉本来想说按规定?按规定你每年弄那么多择校生是咋回事,可事情没有到最后,辛怀玉就没把这话说出来。
“找局长行吗?”
“你可以试试。”
听说辛怀玉要去找局长,刘贵福舒了口气。每次老师们来找他安排孩子上学他都犯愁。愁到后来不愁了,反正爷也不给你办,说那么多有啥用?所以这些年下来,刘贵福学会了沉默。简单三句话过后就沉默了,不是摇头就是点头。有时头都懒得摇,坐在哪里像尊佛,屁也不放。
可遇上辛怀玉,一个学校出来的,咋说也算是同事,不理不睬也不是个事,说多了又全是废话,事又办不了。所以听说辛怀玉要去找局长,心里念了句“阿弥陀佛”,这事就算了了。
刘贵福有刘贵福的难处,这口子不能撕,一旦撕开了,再想补住可就难了。这里面全是利益呀。而且是牵扯到社会上方方面面的利益。各大局、各委办,凡是有势力的人都得有份,少了谁的也不行,还有各个学校的校长、书记,副校长,这么多人眼巴巴的盯着,自己因为个辛怀玉,把这口子给撕开?把规矩给坏了?除非他这个科长不当了。
局里为啥这么多年不考虑老师孩子上学的事?谁他妈的不知道这是让老师们念颂好的事?
僧多粥少啊!
净给了你老师孩子,咋弄呢?